鄭碩剛才還因為楚晏的舉動而有些心亂，突然聽到這麽一句，立刻低頭看了下出狀況的地方。楚晏本以為他會氣急敗壞，沒想到他卻大方的一笑：“這有什麽，比起你那天晚上的程度簡直是芝麻跟西瓜的區別了。”

鄭碩算是發現了，對付楚晏的最有效方式就是比他更不要臉。果然這話剛說完楚晏就跟不小心踩到了屎一樣，滿臉震驚的看著他，柔軟的唇張合了好幾下，就是憋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鄭碩硬是忍住了笑，不想在這種時候點燃楚晏的怒火。畢竟剛才的話題還沒進行下去，他是真的想知道楚晏到底在盤算什麽。

楚晏郁悶的坐在床上，鄭碩咳了一聲：“我看過718的檔案了，當年發生的事基本上都了解了。但是既然現在黃粉還在流通，至少能說明當年的幕後主謀並不是唯一的主謀。對嗎？”

楚晏不吭聲，漫不經心的玩著修剪精致的指甲。濕掉的劉海有些淩亂的貼在額頭上，並沒讓他顯得狼狽，反而多了分平時看不到的隨性自然。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楚光赫有問題的？”鄭碩本來想問他當年為什麽會選擇報警，畢竟那時他只是初中生，而舉報的對象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種情況放在成年人身上可能都會選擇鴕鳥模式，更不要說一個半大的孩子了。但是細想之後又覺得他和楚晏的關系並沒那麽深入，如果現在直接問這種問題，楚晏可能會反應過度，把他好不容易架上去的獨木橋給掀翻了。

楚晏還是不肯回答，鄭碩想了想，決定再換一種方式：“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不信任警方才不肯開口，還是你覺得靠自己就可以了。但是林晏，瞳瞳是無辜的。她還那麽年輕就遇到了綁架，你應該看得出來她被嚇壞了。王述既然有同黨，你就不怕那個人可能會二次傷害到瞳瞳嗎？”

楚晏沒擡頭，但他停下了玩指甲的動作。鄭碩眼底精光一閃，繼續開足馬力：“你上次既然會把那疊照片給我，至少說明在這件事上你是信得過我的。你不惜讓我知道你在查楚光赫也想我幫你把害瞳瞳的人找出來，林晏，你很在乎這個妹妹。”

“不要再叫那個名字了。”楚晏終於擡頭跟他對視，目光中卻閃現出強烈的抵觸。鄭碩是故意那麽叫他的，這個名字代表了那段讓他無法遺忘的過去，鄭碩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敞開心扉。

“我不想記起過去，所以不要再用那個名字叫我。”楚晏強調了一遍，眉頭擰的死緊。鄭碩“嗯”了一聲：“那你能告訴我了吧，你在楚光赫身上發現了什麽？”

楚晏不動聲色的看著鄭碩，鄭碩這會兒的耐心簡直發揮到頂點了，絲毫不耐煩都看不到。他就這麽讓楚晏看著，甚至還能帶上點溫柔的目光。

楚晏終於被他磨的受不了了：“楚光赫有黃粉。”

他用的是很隨便的語氣，但說出來的話卻驚的鄭碩差點沒坐穩，直接從床沿栽下去。

“楚光赫有黃粉？什麽意思？”鄭碩強壓下激烈膨脹的好奇心，盡量控制語氣。

楚晏前面肯說了，現在自然不會再賣關子：“我是兩年前回國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倫敦讀書。回來以後楚光赫要我去天赫幫忙，那時我也沒多想，既然楚天把我養大，我肯定要報答他的。只是進了天赫後我發現楚光赫並沒有絕對的話語權，即便楚天退了三年多了，集團還是那群老東西說了算，楚光赫只是表面風光。後來我才知道楚光赫讓我進天赫的真正意圖，他要我去接管法律顧問團，他要天赫走邊緣地帶。”

楚晏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鄭碩凝神聽著，一直看著他的眼睛。楚晏在有意圖的情況下會主動去盯著別人的眼睛看，看到別人先退縮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他現在的狀態是對著一個不算太熟的人說自己藏了很久的秘密，被對方這麽盯著看，他潛意識的想逃。

鄭碩發現了他的微表情，伸手握住他微涼的指尖，磁性的嗓音壓得很低，像羽毛撓過耳膜：“你既然選擇信任我了就不要退縮，有什麽我和你一起面對。”

“……”楚晏看著他，透亮的瞳孔中有一絲迷惘，但很快便整理好情緒繼續了。

“楚光赫要鉆法律空子做一些事來增加他對天赫的掌控權，我是讀法律的，我不想幫他做違法的事。而且那些老東西的耳目很多，他們知道我是楚光赫的人，處處鉗制我。那段時間我進退兩難，就是那時候被我發現楚光赫有黃粉的。有一次我進他辦公室拿資料，他不在，我不小心把筆掉地上了。然後我就發現垃圾桶旁邊有一點黃色的粉末。”

楚晏頓了頓，表情忽然變得有點痛苦：“我對黃色的粉狀物很敏感，那東西以前給我帶來的……我……”

“要不要喝點東西？”鄭碩適時的打斷了他。楚晏深吸一口氣，疲倦的點頭：“我想喝水。”

鄭碩打開墻角的小冰櫃，拿出一瓶恒溫的礦泉水遞給他，也給自己拿了瓶橘子味的運動飲料。剛坐回床上手機又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擡頭去看楚晏。

“你先接電話吧。”楚晏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鄭碩把自己那瓶運動飲料也塞進他手裏，走到窗邊接電話。

“老大，你在哪？”吳晶晶的聲音從對面傳來，鄭碩說在酒店裏，吳晶晶說他們支隊都到了，剛看過焚化爐的屍體，林隊說那邊暫時沒發現黃粉，讓他們先來找鄭碩。

“你和陳琦安排一下，把外勤都散出去，跟著林隊那邊查到的王丹那資料去跟進。70克不是小數目，王丹那如果自己要用，不會準備那麽大一盒放在身上的。要麽是她準備交給誰，要麽就是誰給她的。我要你們不放過任何細節，把王丹那最近接觸的所有人都給我查一遍！先查最近一個月的，如果沒有就放寬到三個月至半年。”鄭碩的語氣很嚴肅，吳晶晶那邊得了命令就掛電話了。他又坐回床沿，楚晏的情緒已經穩定多了。

“王丹那是女明星，她的社會關系很覆雜，如果真的要查無疑大海撈針。”楚晏提醒道。鄭碩何嘗不知道他說的這點，但還是真誠的看著他：“你有什麽好建議麽？”

“可以先查查她跟楚光赫之間有沒問題。”

“為什麽是楚光赫？”

“我前面告訴你了，我發現他有黃粉，可我沒看到過他吸。我觀察了很久，他沒有任何吸毒的癥狀。”楚晏蹙著眉說道。鄭碩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你的意思是他賣黃粉？”

“我是這麽猜的，他總不至於買來收藏吧。”

“這難說，他看著就像個變態。”鄭碩一本正經的接道，但他還是馬上拿起手機打給吳晶晶，讓他們先去查王丹那和楚光赫之間的關系。

楚晏看他打電話吩咐，忽然松了口氣，重重的倒在了後面的枕頭上。鄭碩打完電話問他怎麽了，他搖搖頭，目光有些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鄭警官，有個問題我也很想問你。”

“不用老叫我鄭警官，你可以叫我鄭碩。”鄭碩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拿起運動飲料喝了一口：“什麽問題，問吧。”

“你喜歡林隊吧。”

楚晏的聲音依舊平淡的沒有語氣。但他這話剛說完，鄭碩嘴裏還沒吞下去的橘子味運動飲料就遭受了口腔的一輪強烈擠壓，直接噴了出去。又因為鄭碩是面對著楚晏的方向的，所以這一口毫無偏差的，全部化為了細小水珠，落在了楚二少標致的臉蛋上，把他淋了個橘香芬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誰，誰告訴你的！”鄭碩一通狂咳，只覺得氣都快咳岔了。

楚晏被他噴了滿臉的橘子味，破天荒的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笑瞇瞇的坐起來：“但是林隊不知道，所以你是暗戀他對吧。”他這會兒的笑容絕對稱得上天使和惡魔的完美結合，完全擺脫了剛才低氣壓的狀態。

鄭碩被他這麽直接的揭穿了秘密，急的差點跳起來：“誰說我喜歡他的，你不要亂說啊！萬一被他知道了……”

“被他知道了不好嗎？還是說他不能接受男的？”楚晏雙手撐在胸前，像個好奇寶寶一樣逼近鄭碩。鄭碩一時語噎了，嘴唇動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原本還亢奮的情緒像臺風過境後，慘淡的籠罩在臉上。

“他是不能接受。”鄭碩沒有再辯解，楚晏是繼林音之後第二個發現這段感情的。但楚晏和林音的立場身份都不同，鄭碩對他並沒有愧疚的包袱，反而有種秘密終於被人揭穿的輕松感。

“那真是太可惜了。”楚晏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去浴室洗臉。他轉身的姿勢快的有點不自然，鄭碩此時正沈浸在林珣不能接受他的打擊中，沒有發現楚晏的這點不對勁。

楚晏走到洗臉池邊打開水龍頭，把整個腦袋伸進去沖，沖了好一會才擡起頭來。濕漉漉的頭發淩亂的散落在臉頰上，他伸手撥開，露出一張精致的臉蛋，桃花眼尾自然上挑著，高挺的鼻梁上有水珠慢慢滾下，鉆進了唇瓣中的縫隙裏。他嘗到了冰涼的味道，對著鏡子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真是太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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